Eviter les roses

山月空霁时,江明高楼晓

烽火明家路[4]

鞭子黑亮顺手,上面不知洇了多少抗日将士的鲜血。

如今这鞭子上,也会增上明楼的。

明楼与明诚视线相接,眼里带着鼓励和安慰。

怕什么,在军校又不是没有试过。

明诚闭闭眼,手腕一甩,一鞭子就干脆利落地打到了明楼身上。

明楼身子微颤,闷哼出声。暗沉的官服上有了一道不明显的血迹。

“不好,不好。”小野突然说道。

明诚转身看他。

“这样效果不明显。”小野一扬头,勾起一抹邪气的笑,“去,把明楼外衣脱了。”

身边的士兵立刻有一个上前,将明楼的衣服脱了扔在地上。

小野欣赏地看着明楼白衬衣上的血迹,说“继续。”

明楼刚被冰水浇过的身体一接触空气,就冷得一抖。

他压下嘴里的血腥气,觉得头又开始疼了。

明诚背对着小野,眼眶微红,眼里是满满的心疼。

明楼轻轻摇摇头,示意他自己没事。

明诚忽地上前一步,用鞭子将明楼低垂的头抬起。

两人视线相汇处,都要把对方刻进心里。

明诚冷笑:“你明楼不是很神气么?现在落到我手里,感觉怎样?”

明楼扯出一个笑,不愿回答他。

“说啊!怎么不说话了!”

明诚退回原处,鞭子舞得虎虎生风,一时间明楼身上又多了几道血痕。

别看鞭痕错杂,但都是朝对人体伤害最小的地方打的。

明诚又挥了几下,便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,喘气声渐大。

这样,便将眼角的红色掩饰了过去。

打在明楼身上,明诚的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。

明楼看上去倒是还好,抑制着喘息,只是嘴角挂了一道刺目的红痕。

说到底是不想让阿诚担心罢了。

明诚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,疼痛才能使他保持清醒,才能使他控制住自己不扑上去带大哥回家。

明诚力竭地向小野请罪,小野见他面色苍白,怀疑地瞥了他一眼,也没多说什么,让他回去了。

刚一出门,明诚就踉跄了一下,差点倒在地上。

明诚努力不去听审讯室里的声响,但明楼的样子却时时浮现在他眼前。
他会遭受什么?他们会怎样待他?

明诚闭闭眼,大跨步走出这个魔窟。

既然无能为力,就把其它的安排好,让明楼没有后顾之忧。

他应该相信明楼的。在他们回国之前,不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吗?

回到办公室,明诚立刻接手了明楼留下的工作,不管秘书们惊异的眼光,呼来喝去地做足了小人得志的架子,贯彻落实了自古“新官上任三把火”的方针政策。

明诚还在颓败的数字里找出一丝空闲,想了想该如何联络同志们,如何安排撤离。

到了这个位置,明诚才真正感受到明楼平时的压力与责任。

下了班,从前接明楼的司机上来问明诚去哪,明诚想了想,答:“去明公馆。”

好一副背信弃义的嘴脸,抢了人家的工作,还要抢人家的房子。

明诚自认为演得十分到位,没想到得意过头,便下意识开了驾驶座的车门。

看到司机一脸惊讶,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。讪讪摸了摸鼻子,转身到了后座,对司机嘟囔着:“习惯、习惯。”

司机面上不显,心里嗤笑了声明诚的烂泥扶不上墙。

有这样结论的不止他一个。

站在窗帘后的小野看了这一系列动作,再结合下午听到的明诚的传言,越发肯定了这人好掌控的结论,对明诚更放心了几分。

此时明诚没有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办了好事,正坐在后座里深刻地反省自己的错误。

想着想着,眼神飘到后视镜上,和司机悄悄看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。

司机咳嗽一声,收了心思,专心开车。

再看明诚的时候,见他正望着街道一侧,好像是看到或想起了什么人。

一路沉默地回了明公馆。明诚找出钥匙开了门,就让司机回家了。

明诚接替了司机的位置,像以前一样,像他和大哥一起回家的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一样。他将车开进车库,锁住车门,再晃悠回明公馆门口,就好像看见了明家灯火通明,门和窗都关不住的欢声笑语溜到他耳边,足以替换掉他一天的疲惫。

可幻想终究不会成真。

迎接明诚的,是一室冷清的明公馆。就像是,游人散去后寂静得叫人害怕的卢浮宫。

这个时候,明公馆就不再是家了。

它和其它的什么建筑没有任何分别,都是一样的陌生。

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。

明诚在泪眼模糊中推开明公馆的门。

在他进门的一瞬间,有颗水珠掉到了地板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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